文/◆赵羿旻

我寻访嵩山的时候，先是去了少林寺。感觉没有少林寺的存在似乎就没了嵩山的闻名，不去少林寺好像是白来了一趟嵩山。

到了少林寺才知道少林寺根本不在嵩山上，而是在嵩山之后的另外一座山上，那座山的山名叫五乳峰。五乳峰与嵩山隔山相望，两座山就像隔着一条河的邻居，没有多少里路程。

少林寺就坐落在五乳峰下的少林村。少林村原来是没有人烟的，自从有了少林寺，好多逃荒的人便慕名而来投奔。他们有一些人被少林寺收留，皈依佛门做了和尚。有的在少林寺僧团的带领下开荒屯田，凿穴而居，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一个村子。最初少林村的人都是一些落难的流民，现在有一些人是因为少林村的地段好，才来少林村安家落户，做旅游生意。

要进少林村是要购买门票的，除非是皈依佛门道门的宗教人士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有效证件自由出入少林村。要不购买门票进少林村也可以，办法只有一个，在景区营业时间以外进村就可以不用购买门票了。

我那天到少林寺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之后了，已过了景区营业时间段，所以我没有买门票便进了神圣的少林村。那个时候，少林寺的大门也关闭了，只有一扇小小的侧门还供寺内寺外的人进出。

那次去少林寺考察之事自以为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不料到了那里，才知道有人早就盯上我了。有个假借流浪之人的人死缠烂打跟着我不放，非要跟随我左右，我见一时半会儿推脱不掉，甩不开他只好应承了下来。我们先在少林村里顺道参观了一下少林武学馆。少林武学在少林村遍地开花结果，到处都有练少林功夫的人。村里大大小小的武学馆不可胜数，村头村尾都有人蹲马步，打少林拳，其门下外国学徒众多。

傍晚下起了蒙蒙细雨，进庙去睡觉怕庙里的佛佛菩萨们不提供方便，必定自己是个俗家。开房去睡觉，自己囊中羞涩。思来想去还是到五乳峰上的亭子里去将就一晚吧。

我和那个刚刚结识的兄弟一同结伴去上五乳峰，村里的路面都是胶泥土，走了一段路泥土就沾满了鞋子。到了半山腰已经黑天混地，只有山下寥寥灯光照破了一丁点黑暗。上山的路开始模糊不清了，我背的行囊愈来愈沉，呼吸愈来愈急促，就坐在半山腰的登山台基上歇息。然后，在杂草丛生，树木繁茂的山腰中摸黑向上爬。途中遇到了两位修行的女居士，一个年长，一个年少，长的都有菩萨像。我们简单的打了招呼，她称呼我为师兄，我也顺水推舟了一下叫了一声亲切的师妹。她们下山离去了，我们继续向上爬。山上的灯火熄灭了，山中静寂，雨滴声像均匀的呼吸一样微弱的作息。

不经意间来到了非常殊胜的达摩洞。达摩洞便是菩提达摩曾面壁九年而证得佛果，成为佛祖的殊胜之地。此间山头共有五个峰，因五个山峰都长的饱满丰腴，像女子性感的乳房挺起，故而叫五乳峰。达摩祖师曾留有偈语:“我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洞门口的上方有一首周恩来总理的题诗:“”。洞门关闭着，门口有一双僧鞋，小巧精致，可以断定洞府里面有女菩萨在修行。于是我们不敢高声说话，怕打扰了住在里面禅修的女菩萨。那个时候我们有点累，地面全都被雨水浸湿了。达摩洞门口有一方石凳，上面有一层坐垫，被雨纸覆盖着，我们撩起一角雨纸便坐在那里歇息。雨滴愈来愈大，树枝已经不能阻挡雨水的浇灌。但不知道离上面的亭子还有多远，洞口有两条上山的路不知那一条是捷径。无奈之下，只好把那半块雨纸盖在我们身上遮雨，雨要是不停我们就一直等到雨停了再上去。

忽然听见有夜猫从树中走了出来，近一看，来的是一位比丘尼。原来那女尼适才是冒雨去林中弄柴火去了。她问我们有没有见到她的师姐师妹，我们说在半山腰见到了两个女人，不穿僧衣，非常漂亮。她说那便是她的师姐和师妹，她打扫好了屋子等师姐师妹来住，不料她们下山去住了，屋子空着，就让给我们俩来住。

我们俩人左一个菩萨右一个菩萨的称呼她，她开心的说她修的就是菩萨道。我说《观世音传奇》我看过，修行实在不易，女菩萨既然下凡来历世就一定能证得一果，二果，还有三果。她脸上露出了菩萨般慈爱的微笑。她让我们哥倆个人从左边的路自己走上去，自己进屋子睡觉。

上面就是我们想要找的那个亭子，没走多远便到了。我们爬到亭子的时候，山下村子里的灯光也消失了，我们只能用心的去感受五乳峰的夜带给我们的一切美好。那个兄弟用打火机给我们俩照明，亭子里的地面湿漉漉的，地铺无法打，自然就睡不得觉。亭子的坐凳也被雨水打湿了。那个时候雨滴已经变小了，我们用衣袖拭干了凳子上的雨水，坐在亭子里天方夜谈。

半小时左右后，听到百米之外有石头砖瓦的敲击声，一会儿又不敲打了，反复几次，我们闻声而去。在黑暗的夜色中，见一蹲举佛拔地而起，那是祖师达摩的造像。给我们两个的感觉是有人像夜猫一样从那造像上爬上爬下的玩耍，故意敲打指引我们过来。可是我们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怀疑那比丘尼已经证得了果位，学会了达摩隐身术。我们在达摩造像前左看右看，未发现任何端倪。

后来在达摩造像的右侧找到了几间破旧不堪的房屋，进去一看，每个屋子都落满了尘埃，里面有不少狼藉储备的佛教用品。只有一间屋子是被刚刚打扫过了的，非常干净。屋子里面没有床，却有不少被子，有些是旧棉被，有些是新棉被。

这时，在达摩洞见过的那个比丘尼来了，她说这里就是她为自己的师姐师妹打扫好的屋子，新被子也是给她的师姐师妹准备的，让我们用旧被子。我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不敢私自动用那些女菩萨们的圣物。她临走时也大方的吩咐过那就是一堆供人取暖睡觉的棉被，不分新旧，来者即是缘，用了也无妨。她还特意说如果我们没有吃饭，她给我们打素菜吃。果然是菩萨心肠。我们谢谢了她的美意，怕妨碍她修行就先让她回达摩洞里去了。

我们点燃了一支蜡烛，把墙角的破地毯拿过来铺在地上，上面垫好了一些旧棉被，自己身上也盖了棉被就躺在地铺上睡了过去。

早晨来登五乳峰的人来的很早，一大早就被登山人的喊叫声吵醒了。

我们穿戴好各自的衣服，走出这间佛菩萨免费给我们住的旅店，向中岳嵩山进发了。对面的中岳嵩山晨雾缭绕，风云变幻，如梦如幻。下山的时候，我们再次经过达摩洞，达摩洞前香火熊熊，红烛垂泪，不知喜从何来，忧从何来。

那个兄弟说我们进去向女菩萨辞行，不能不打招呼就一走了之，那样显得咱俩没有礼貌。我给他说，佛教的祖师爷是如来，何为如来，就是咱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不曾离去，永远同在。这是我们对女菩萨的祝福，她昨晚诚心接待了两位“佛祖”，可谓功德无量呀！说罢，我们一同下了五乳峰，把这里留给了新来的游客。

2019年7月13日码字于南阳火车站候车室